臨安一直是喜歡修寧的。

但他太過於自信了，他認為自己不說也沒關系，他會慢慢地等著修寧長大，有朝一日可以鳳冠霞帔，十裏紅妝相迎。

但他終究沒能料及，他的不言語最終會失去了修寧。

“兩軍交戰之際，這是臨安自己的選擇。”和宣靜靜回答道。

修寧沒有否認，便也算是默認了。

她靜默了半晌，方才擡起眼眸，眸光之中甚為誠懇：“我希望，有朝一日，哥哥可以幫我將臨安哥哥的屍首帶回大周去。”

“你……”和宣有些吃驚。

他原本以為會是青山有幸埋忠骨，卻如何都沒想到修寧竟然會有這樣的一番打算。

他問道：“為何？”

修寧笑得甚是清淡：“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，讓他可以重回故土。”

修寧說完，看著和宣帶著無盡的歉意：“我知道甚是勞煩哥哥，但……”

“好，我答應你。”和宣忽然打斷修寧說道。

修寧欣喜一笑，對著和宣一拜。

和宣忙地攔住她。

她便作罷了，只是看著和宣說道：“阿深約莫是等久了，哥哥且去吧！”

“嗯。”和宣應了一聲。

且說大夏京都內。

事件都由良平主持，倒還算持穩。

自皇位塵埃落定起來，皇子們倒是少生了不是心思。

但唯一隱忍不動的是阿筠。

她刻意去找了荀沛函。

荀沛函曾見過她與修寧一起來，因此對她也決然沒有什麽好印象，一看到她便問：“你是故意來看我笑話的？”

阿筠搖了搖頭，她琥珀色的眼眸平靜地看著荀沛函，說道：“我不想看你笑話，我想救你。”

“救我？”荀沛函有些不信，她搖了搖頭，“慕修寧身邊的人會救我？”

“我不是慕修寧身邊的人，我是西域的公主。”阿筠說的時候，眉宇之間充斥著一種驕傲，那是生為一個公主所有的驕傲。

荀沛函看著她，有些不確定地問：“你真的會救我？”

“我騙你有什麽好處？”阿筠問道。

荀沛函想了想，好像的確是這個道理。她荀家已經垮了，她就沒了以前的底氣了。

可阿筠與她不一樣，她是真正的公主。

她相信，阿筠是有能力與修寧抗衡的。

她還在猶豫之際，阿筠就已經快要沒了耐心了：“你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嗎？”

“好。”荀沛函吸了一口氣，“我願意聽你的。”

“這是你說的。”阿筠看著她，頗有一絲驚醒的意味。

巴彥看著阿筠將荀沛函帶回來了，不由得皺了皺眉，他認識荀沛函，是在去那章臺柳巷之時遇見的，她雖姿色頗高，但卻最為廉價，得知他的身份後，無盡的諂媚。

“三王子？”荀沛函見過之後，有些膽怯地看了三皇子一眼。

“你這是……”巴彥不知道阿筠的目地何在。

阿筠輕描淡寫地說道：“三哥覺得她好看嗎？”

巴彥仔細註視著荀沛函，終於是緩緩點了點頭，他喉間哽了一下：“可……”

阿筠立刻明白了巴彥的意思，他是在嫌荀沛函身子太臟了，也誤以為自己是想將荀沛函送給他。

阿筠垂下眼眸清淡說道：“她不是送給三哥的。”

“那送給誰？”巴彥問道。

“大周皇帝。”阿筠的唇微微動了動，揚唇之間，吐出了這四個字。

“你……”巴彥的膽識並不如荀沛函，他瞬間驚到了。

荀沛函聽著很不自在，這一對兄妹將她視為一個物品，討論著她的歸屬，她感受到了莫大的恥辱。

可再大的恥辱，也比不過先前她在各種男人身下承歡的時候。

荀沛函緊緊地握住拳，指甲深深地陷入她的手心之中，她面色卻帶笑看著巴彥和阿筠。

“有何不可？三哥你也太膽小了，我若此時將她送過去，此時的情形之下，大周皇後也說不得什麽的。”阿筠頗為信誓旦旦地說道，她看了荀沛函一眼，勾起荀沛函的下巴，“莫不是三哥覺得這張臉不夠？”

巴彥搖了搖頭，帶著顧忌說道：“可她的經歷……”

阿筠搖了搖頭，輕笑一聲，似乎是對巴彥所說的話極為不屑一顧，接著打斷巴彥的話：“經歷算什麽？她既是我送過去的，那便是西域公主阿筠的人，皇後也如何都查不出她是廢太子妃。”

巴彥也覺得阿筠說得很有道理，他只是覺得可以有更好的人選，只是荀沛函，冒的風險太大了，倘若被大周皇後知道她的真實身份，該當如何？豈不是讓大周皇後覺得侮辱了大周？

“因為她的臉夠了，對慕修寧的恨也夠了，她一定會比所有人都能夠抓緊這個機會，因為她比所有人都需要這個機會，這是她唯一的機會。”阿筠側眸看著荀沛函，與其說這話她是說給巴彥聽的，倒不如說她是說給荀沛函聽的。

巴彥聽到與修寧有關的，心下不由得一軟，正準備說什麽。

阿筠卻看著他，清幽問道：“三哥還想不想要王位了？你在意她，她在意過你麽？可曾多看過你一眼？三哥可以將她視若珍寶，她的眼裏卻只有夏帝一人罷了！三哥還要為她折掉你的千秋大業不成？三哥，阿筠終究是女子之身，阿筠做的，可都是為了你啊！”

阿筠的意思是，她是女子之身，能力再強也不可能會是巴彥的對手，她不可能企及帝位，她做的這一切都是幫巴彥掃清障礙。

巴彥性情敦厚，猶豫了一下，便就不疑有他，對著阿筠略微頷首：“如此，便就有勞妹妹了，”

“三哥不必客氣，阿筠在眾位哥哥裏，最看好的，一直都是三哥。”阿筠趁機說了自己的心思，是真是假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巴彥聽了即刻心花怒放。

阿筠說完，她便看向了荀沛函：“本公主的心思，可是一點都沒瞞過你，你記著，是本公主給了你機會。”

“是。”荀沛函跪了下來，她對著荀沛函伏地大拜，“妾身在此謝過公主殿下大恩。”

阿筠並沒有扶她起來，只是靜靜地等著她，緩緩說道：“本公主只要你去了之後，牢牢記住自己的目地，大周皇後處事周全，心思沈靜，是個極有手腕的人物，能否在她手中存活，占得一席之地，便就看你的本事了，你且記住，西域公主送的人，雖是一層防禦甲，但卻並非是百毒不侵。”

“妾身記得了。”荀沛函回答道。

“日後，你便叫慕笙吧！笙歌的笙，意喻因慕修寧而重生，你覺得如何？”阿筠問道，雖是在詢問荀沛函的意見，但她卻完全沒有給荀沛函可選擇的餘地。

這句話說完，她接著說道：“好了，那就這樣了。”

荀沛函，不，應該說是慕笙，她楞在了那裏，久久沒有緩過來。

“還不快謝恩？”巴彥呵斥道。

這一聲呵斥，也算是提醒了慕笙，她又伏地一拜：“謝公主殿下賜名。”

巴彥見狀，不由得有些憂心忡忡：“就她這資質，妹妹當真覺得她能成事嗎？”

“哥哥放心，她一定會是最有用的利刃。”說完，阿筠起身拍了拍慕笙的肩，“本公主看人一向不會看錯，你可莫要讓本公主失望。”

阿筠說完，她漸漸地靠近了慕笙，在她耳旁清幽說道：“你可莫怪本公主沒提醒你，本公主可以從衛靖手上強行要到你，也一定可以毀了你。”

慕笙忙道不敢，順從地垂下了頭去。

“你下去吧！”阿筠揮了揮手，目光放在了慕笙的身下，“你的身子……沒有什麽隱疾吧？”

這句話問得又像針一樣紮在了荀沛函的身上。

她囁嚅道：“妾……妾……”

“好，我知道。”阿筠垂下眼眸，似乎對這件事一點也不在意，“我西域的藥對這些向來有奇效，稍後本公主會讓大夫去找你。”

慕笙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，平生屈辱致死，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念便是報仇雪恨，將慕修寧千刀萬剮，再入油鍋，她都不一定可以洩恨。

慕笙退下去之後，阿筠便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，她嘟起嘴，拉著巴彥的衣袖：“哥哥，這件事阿筠先前沒有同哥哥商量，哥哥不會怪阿筠吧！”

她的眼神極為澄清，看起來就像一個無害的小女孩一般。

巴彥是見過她眸光中的陰霾的，她此時又這般，讓巴彥都不由得有些心驚膽顫。

巴彥不得不承認，阿筠外表上看著爽朗大方，慣愛打抱不平，但若論起陰謀，玩起手段，他們兄弟之間沒有一個人是及得上阿筠的。

巴彥不由得有些後怕，幸好阿筠並非男兒身，否則西域的王座落在了阿筠手上，他們兄弟豈會有活路？

衛靖原本接到信要她趕赴邊疆，卻不曾想她臨出發前第二封信便到了，說是讓她不必去了。

衛靖得知阿筠強行帶走了慕笙之後，便是氣不打一處來，但她之所以沒有主動提及要前往邊關，為的就是這位公主。

“不知是什麽事，勞得衛大人親自前來了？”阿筠面色平靜地抿著清茶，斜眼看了一眼衛靖。

衛靖輕笑出聲，問道：“公主不知道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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